千萬別來念法律？

（本篇文章寫於2013年2月）

這篇文章，是我想要寫給還沒進來法律系，但是打算進來法律系的同學看的。有一本書叫「千萬別來念法律」，這本書我想看，但是一直沒看。在剛進法律系的時候，擔心打擊自己念法律的興致，所以不想看，後來畢業了，又沒有時間，總是有其他更吸引我的書，所以直到現在，我都還沒看這本書。我這篇想談的，是有關法律系出路的問題，所以以「千萬別來念法律？」作為標題，說說為什麼有人會叫大家「千萬別來念法律」。

談到法律系，很多人聯想到的就是高薪、出路好，不過真的如此嗎？恐怕未必。法律系畢業出來，如果想要有一般人想像的高薪工作，像是律師、法官、檢察官這類的，就必須去考國家考試，像是律師高考、司法特考等等。這些考試好考嗎？一點也不。在這些考試裡面，錄取率最高的是律師，有10.89%，其他的考試錄取率大概都在3%~5%左右，或是更低。律師將近11%的錄取率看起來很高對吧？但是請換一個角度想，10.89%的錄取率，代表的就是有將近9成的人考不上。那律師高考考什麼呢？律師高考分為第一試與第二試，第一試考選擇題，單選不倒扣，考科有：憲法、行政法、民法、民事訴訟法、刑法、刑事訴訟法、公司法、票據法、海商法、保險法、證券交易法、國際公法、國際私法、法學英文，共計14科，第一試先淘汰三分之二的人，通過第一試之後，才能考第二試，第二試考的是申論題，考科有：憲法、行政法、民法、民事訴訟法、刑法、刑事訴訟法、公司法、票據法、保險法、證券交易法，共計10科，如果要加上國文則有11科（不過應該不會有人花時間念國文，法律都念不完了），第二試再淘汰掉三分之二的人，一試與二試均及格，才算是律師高考及格，所以及格率是三分之一乘以三分之一，等於九分之一，也就是大約10.89%的及格率。

那不考國考能幹嘛呢？不考國考的話，可以去當法務助理（法務有私人公司的，也有律師事務所的，不過不管哪種法務，通常不會有人想當一輩子的法務，會去當法務的人，一般只是先去工作個幾年，賺點錢，給家裡一點交代，之後還是會辭去工作準備考試），或是其他跟法律沒什麼關係的服務業，這些職業的薪水就跟一般大學畢業生的薪水一樣，大概就是兩萬多起跳。

考那麼多科，要多久才能考上呢？以我大學畢業的那一屆來說好了，我2011年畢業，一個年級四個班，一個班平均55個人，所以大約有220名畢業生。應屆考上有幾個呢？我沒仔細算，不過印象中大概5~8個吧。能應屆考上真的不容易，我就沒有應屆考上，我是隔年，也就是2012年才考上的，那麼隔年考上的有幾個呢？15個。所以畢業快兩年了，我們這屆220位同學裡面，已經考上律師的，大概只有20~25位左右，差不多就是十分之一，與律師的總錄取率相當。再以2012年東吳的榜單來說，今年考上律師的人，本校大學部畢業的，總共有80人，在這80人裡面，2008年之後畢業的（含2008）有64人，換句話多，在今年上榜的人裡面，有八成的人是在畢業後四年之內考上的，往年也相差不遠。請看清楚這句話，我並不是說「有八成的畢業生在四年之內都可以考上律師」，而是「考上律師的畢業生有八成是四年之內畢業的」。所以，或許可以很粗略的這麼說：要多久才能考上律師？快的話畢業當年，慢的話四年之後，這取決於自身程度、投入的心力與運氣，如果四年之內沒考上，之後想要再考，則考上的機會將大幅降低，為何如此？我是沒有去深究，個人推測，可能是因為社會、家人的壓力所致，像是工作、家庭之類的因素。

那回到這一屆的同學來看，剩下將近兩百位同學在幹嘛呢？有的考上了四等書記官、警察特考這類的公務員考試，不過不多，應該不會超過10個，畢竟這種考試不用法律系畢業也能考，大多數法律系畢業的同學不會以這類考試作為終極目標。那這樣扣下來，也還有將近190位同學阿，他們在幹嘛呢？這190多位同學裡面，大概有三分之一是自始對法律不感興趣的，之所以來念法律，可能是家人的要求，也可能是不小心分發進來，總之這些同學自始就沒有考國家考試的打算，所以這些同學畢業之後就直接去找工作了（男生就先去當兵），做的工作也未必跟法律有關，就和一般大學畢業生找到的工作一樣，從月薪兩萬多開始做起。

再扣除這些不打算考國考的同學，那其他的呢？有些想考國考的同學，家裡經濟不允許他們當全職考生，於是就先去工作個兩三年，打算等25、26歲左右再把工作辭掉，全職準備律師、司法官考試；還有些家境允許的，畢業之後就開始全職考生之路（男生就先去當兵，退伍之後再全職準備考試）。當全職考生的壓力是很大的，因為看著以前的同學都已經考上國考、在念研究所或是已經在工作了，自己卻一事無成，此時最怕的就是別人問他們：「你最近在幹嘛？」，所以當全職考生的人，很多都是關掉臉書、也不太跟以前的同學聯絡，過著近乎與世隔絕的日子，要什麼時候才能再看到他們拋頭露面呢？可能要等到他們考上吧！有時候想一想，這跟古時候的科舉考試真像啊：「十年寒窗無人問，一舉成名天下知」。

很多同學會準備考研究所，在東吳，能應屆考上研究所的，粗估大概三十個吧（包括從台大到名不見經傳的研究所）。為什麼要考研究所？我是真的喜歡學術，不過像我這樣的人相對比較少，多數的法律系畢業生之所以想考研究所，理由很簡單，就是為了延緩兵役、逃避出社會工作，藉以延長準備國家考試的時間，換句話說，就是把研究所當作準備國家考試的避風港而已，然後在研究所裡面也無心研究學術、報告亂抄一通，過著類似全職考生的生活（反正研究所的課很少）。

總而言之就是，如果你不想考國家考試，那乾脆去念別的系，畢業之後出來的薪水也差不多，課業還輕鬆一些（法律系的畢業學分通常比其他科系多）；如果你想當個律師或司法人員，不想跟其他大學畢業生一樣領兩萬多的起薪，那你法律系畢業之後的日子就是準備考試、準備考試、準備考試，夠用功，而且運氣也好的人，畢業後一兩年內可以考上；如果自己不夠努力，或是運氣不好，可能要搞個四五年甚至更久才能考上。你受得了一個禮拜七天裡面，至少有五天是坐在圖書館9~12小時的日子嗎？而且這樣的日子至少要過個一兩年。如果你受得了，那歡迎進入法律系；如果你受不了的話，就別來念法律吧，還有很多更有趣的科系等著你。